在老爸的苍老中残忍、却又不可阻挡地成长。
爸爸本是不高的，只是瘦瘦的身板显得身形格外修长。他的发型是万年不变的寸头，一双小小的眼睛隐匿于眼镜片后，目光时而犀利，时而温柔。
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动画片叫《哈皮父子》，片头曲中，那父亲唱了这样一句：“苹果苹果BANANA！”儿子则撒娇般地说：“哎呦老爸是APPLE啦！”这一幕在我家是常常发生的，不过与那儿子不同的是，小时候的我也与老爸一样分不清英语单词，而能说出这样一句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堪比鸟语的英语的老爸，在我心中的地位自是高大伟岸的。当年还扎着双马尾的我上蹦下跳地鼓着掌，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：“爸爸好厉害！”而被夸的男子——也就是我爸却是一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：“那是自然！”他用力地一甩他的头，用手理了理那并不存在的的刘海。“姑娘啊，你的偶像是谁啊？”我垂目思考许久，还未来得及开头就收到一个爆栗：“这还用想这么久？当然是你爸我啦！”看着我恍然大悟的脸，他张扬地笑了。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照进来，照亮了老爸自恋的脸，照亮了我崇拜的表情。仔细回想，似乎也照亮了我一直来不及发现的，爸爸眼底的满足。
可这样的满足，再也回不去。
老爸是个爱吹牛的人。我总说天黑了都是因为他把牛皮吹得太大，遮住了阳光。他总是故作深沉地说：“放肆！小孩子怎么能这么说爸爸？爸爸还是你的偶像呢！”若是以前我定笑笑，继续吃饭，可那天我却翻了个白眼：“爸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！别这么幼稚了行吗？”眼前因眨眼出现了一瞬的黑暗，却正是这一瞬的黑暗，让我错过了老爸眼中一瞬的落寞。
在他看来，我本应是长不大的吧。
几日前碰到一道不会做的的数学题，一个个损友都在暑假没了消息，无奈之下想起老爸的数学似乎不错，便去问他。“哟！你也有不会的啦？”语气甚是调侃，眼里却有骄傲的光在闪烁。他兴冲冲地接过题目，专注的样子像是要攻克什么重要的堡垒——然而很遗憾，攻城战以失败告终。老爸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落寞，以前的骄傲一扫而光。他长叹一口气：“老啦，老啦！”像是英雄迟暮，那么不甘，那么力不从心。我把到嘴边的嘲讽，狠狠地咽回去。
老爸想要的只是几份微不足道的崇拜，只是来自自己儿女的崇拜就足矣。可当我一天天长大，他再没有什么知识能丰富到与我一决高下，本是来树立英雄形象的挑战，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冠以“不自量力”。想起他每次与我较量后的隐忍，他的奋发图强，他的欲语还休……
我也许太过自信了些。又看到老爸挑灯夜读，企图弥补自己知识漏洞的样子，我笑笑。